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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，仔细琢磨一下，燕叔叔刚才说的那番话还真是值得琢磨，并且还越琢磨越有滋味儿──有爱的自由，也有不爱的自由；有爱这个人的自由，也有爱那个人的自由；有过去爱、现在不爱的自由，也有过去不爱、现在爱的自由……还真td够有哲理！

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爸爸後面，王爱国一边走一边对著天张开了手掌，掌纹依然清晰，幸福依然看不到。不过……至少，自由了。

自由了，爱是自由的，心也就自由了。王爱国伸开双臂做了个飞翔的动作。

燕叔叔在前面唱著戏，王其实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打著拍子──一句话心头亮驱散愁云，当断必断何逡巡……

燕飞这句唱明显是另有所指唱给他听的，王爱国悻悻地放下了胳膊，对著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。

王其实扭过脸来冲他挤挤眼，什麽也没说，笑著又扭过脸去。倒是把儿子吓了一跳，果然是干过刑警的啊，这都能察觉得到。

回到家王爱国洗了个热水澡，洗完了就早早上了床，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（睡）著了。朦胧间听见电话铃响了，王其实接的，好象是王文杰听说弟弟回来了特意打电话过来问问，王其实说他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打过来吧，王爱国翻了个身，又睡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王爱国就去了学校，想问问成绩单的事情，不过没问到，学校放了假，老师都不在，连值班的都没有一个。无奈之下给老蒯打了个电话，老蒯已经开完会回来了，可是他也不清楚这事情，他现在已经正式调回警局医院了。

“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下，”老蒯说，“节後你们医疗队的负责人要调整，我可能会过去，学校那边我问完了给你回个话吧。”

王爱国说声谢谢扣下了电话，忽然想起该问问林烨手术的情况，可惜已经来不及了。其实完全可以再拨一次电话，可是……王爱国犹豫了一下，有必要麽？

正犹豫的时候手机又响了，是王文杰打过来的。哥儿俩聊了几句，王文杰说专案组的事儿又多又杂，好不容易休个假也不得回家，只能在局里统一安排的宿舍睡大觉。

唉！真想吃燕叔叔做的炸酱面啊。哥哥发著感慨。

王爱国说不如我来看你？昨天燕叔叔炸的酱还有剩呢。

免了，我们的住处是保密的，你来了也找不著，就这样吧，等案子破了我请你吃拉面去。王文杰匆匆挂了电话。

王爱国笑了一下，去了学校西门的老徐家拉面馆──读书的时候，宿舍一干兄弟熬夜看球喝酒打架吹牛鬼混的老据点。

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老蒯，正坐在角落的桌子旁吃面条，王爱国赶紧往回撤，可惜没能来得及，老板娘的大嗓门能吵醒一条街──哟！好久没见你来吃面了，还是清汤牛肉面二两，是不？

王爱国只好说是啊是啊呵呵老板娘你记性真是好啊呵呵……啊，林老师您也在？真是巧啊真是巧呵呵……

老蒯显然也是吓了一跳，一口面条挂在嘴边忘了咽下去，半天才眯缝著眼睛问了一句：“你怎麽瘦成这麽个鬼模样子！”

王爱国差点没背过气去，瘦就瘦吧，什麽叫‘鬼模样子’？！

当然了王爱国没有跟老蒯计较，他老老实实地点一点头，在老蒯身边坐下来，跟老板娘喊了一句：“上碗牛杂汤，多搁香菜！”

老蒯三口两口匆匆扒完了面条，擦擦嘴，招呼老板娘结帐，随手一指王爱国──把他的一块儿结了吧。

王爱国赶紧说等等！老板娘你再给我来一笼粉蒸牛肉，一盘红油肺片，一份干炸牛肉丸子……老蒯冷冷地说老板娘，除了面条和汤，其余的叫他自己结！

王爱国摸摸鼻子说那就不要了。

牛杂汤很快就端上了桌，热腾腾香喷喷，王爱国不禁食指大动。扭头看了一眼老蒯，意思很明显──你怎麽还不走！

老蒯抽抽鼻子，向老板娘招招手，再给我也来一碗牛杂汤！

王爱国把碗向前一推，老师你喝我这碗吧，我没动过。

老蒯掀了掀眉毛，我不吃香菜。

不吃香菜啊？那你就少了一项人生乐趣。王爱国说得老气横秋，吹开汤面上厚厚的一层油，小心地舀了一勺汤喝下去，好烫。

老板娘把面条端了过来，大块的酱牛肉漂在面汤上，粗粗的面条盘成一座小山，老板娘还附送了一小碟香菜末，随便吃，不够再加！

王爱国忙不迭地说谢谢，老蒯嫌恶地看看那碟子香菜，没说话。王爱国看在眼里，挑衅似的把一碟子香菜全倒进了面条里，唔，好吃！

老蒯叫的牛杂汤也端了上来，老蒯喝了几口汤，歪著脑袋关心起学生来──医疗队……很忙吧，条件不太好？

王爱国说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。

老蒯笑了一下，那地方我也带队去过好几次了，带过去实习的学生都够一个连的。说真的，那地方的条件是苦了点儿，好多学生都得了风湿，还有胃病什麽的……

哦。王爱国很想说那你问个p啊，没敢，点点头哦了一声。

可是，瘦成一把骨头的，就你一个。老蒯慢条斯理地喝著汤，叹了一口气。

王爱国小声嘀咕了一句干你p事，埋著头继续吃面条。

按王爱国的性格他更应该说的是那句话──吹皱一池春水，干卿底事？就像他曾经跟他哥哥说过的那样。那时候的王爱国正是‘为赋新词强说愁’的年纪，多愁善感，喜欢婉约派花间词，喜欢‘人生若只如初见’，喜欢‘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’。可是现在，王爱国却觉得，还是这一句‘干你p事！’来得痛快。

老蒯耸耸肩膀又叹了一口气，的确，不干我的事。

王爱国没料到老蒯的耳朵能有这麽尖，他愣了一下，赶紧要转移话题──那什麽，蒯老师……

老蒯继续叹气，唉，我姓林。

哦，对不起啊我说错了，林老师……

什麽事？老蒯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著他，盯得他脑门上出了一头汗。

那什麽，林烨的手术……怎麽样了？

老蒯皱了眉，摇摇头没说话。

难道是手术……失败了？王爱国脑门上的汗更多了。

那倒没有。老蒯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汤，手术效果不是很理想，倒也算不上失败，就是还要再做几次手术才行……

哦，那就做吧。王爱国松了一口气，擦擦脑门上的汗，往面条里倒了一点醋。

那就做吧？你倒是说得轻巧！老蒯苦笑了一声，那家夥做一次手术都嫌烦，真要再多做几次的话，简直比要他的命都难，唉，那个混球……

这是王爱国第一次听见老蒯骂粗话，不过他很镇静自若地当成没听见。

听老蒯的意思，好象是林烨不愿意继续做手术了，不做的话会怎麽样？不会残废吧？他又细打听了一下，可是老蒯说他也不清楚。